“曙光像轻纱飘浮在滇池上,山上的龙门映在水中央……”新中国成立之初的10多年里,这首《滇池圆舞曲》风靡昆明,堪称“市歌”,人们广为传唱。
那时的滇池,碧波荡漾,水天一色。人们以水为乐,开嗓欢唱,纵情歌舞。“每当夏日来临,十里海岸,人山人海,大家在清澈的湖水里游泳、划船、嬉戏,好不热闹。”60多岁的战丽云是土生土长的昆明人,这池碧波留给她们太多美好的回忆。直到现在,老昆明人只要一提到滇池,总会滔滔不绝地细数着采集海菜花、拿鱼摸虾、淘米洗菜等儿时记忆。
然而,随着滇池污染严重,欢声笑语渐渐离去,留下成片的垃圾漂浮在水面。
一池朝夕相伴的清水变污,人们痛心疾首、扼腕叹息。为了找回一池清水,一场不见硝烟的“高原明珠保卫战”,于20世纪90年代在滇池打响。
这场战役,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从“九五”规划开始,每一个五年规划都把滇池水污染防治工作纳入“三河三湖”重点流域治理。省委、省政府把保护治理滇池列为事关全省经济社会发展的全局性大事和生态文明建设重点工程,颁布《云南省滇池保护条例》,全面实施“六大工程”。党的十八大以来,尤其是随着学习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考察云南重要讲话精神的不断深入,保护治理滇池力度进一步加大。昆明市坚持把保护治理滇池作为头等大事和“一把手”工程,确立“量水发展、以水定城”目标,形成“科学治滇、系统治滇、集约治滇、依法治滇”思路,保护治理滇池工作体系更加科学精准。
“九五”和“十五”期间,滇池治理以点源污染控制为主,主要是还旧账,污染发展趋势并未得到遏制。“十一五”以来,滇池治理进入流域系统治理阶段,特别是近年来转变理念、创新思路、综合施策,在“遏制增量污染”的同时“削减存量污染”。至“十二五”末,昆明累计建成市政排水管网3700公里,建成环湖截污主干渠(管)97公里及10座配套污水处理厂;相继建成12座城市水质净化厂,污水日处理能力增加到191万立方米;完成17座调蓄池建设,可有效收集45.5平方公里的老城区合流制区域雨污混合水;继续对35条主要入湖河道及84条支流进行综合整治,河道污染程度持续减轻;深化实施“四退三还”及生态湿地建设,累计建成5.4万亩生态湿地。
数据显示,2016年,滇池全湖水质由劣Ⅴ类提升为Ⅴ类;2017年,滇池水质稳定保持在Ⅴ类;2018年,外海、草海、全湖水质类别均达Ⅳ类,成为1988年建立滇池水质数据监测库30年以来的最好成绩,全年仅发生过1天重度蓝藻水华,发生中度以上蓝藻水华的时间共6天,与2010年相比减少131天;今年1至4月,滇池水质稳定保持在Ⅳ类。
滇池回归清澈,是临湖而居的昆明人多年淳朴的愿望、不变的情怀。多年来,昆明市滇池治理的接力棒不断相传,变了朝夕、变了面容,而不变的,是那一份永远把滇池治理当头等大事的珍贵情怀,是咬定目标不放松的坚定信念。
山上——绵绵细雨中,长虫山上的流水夹杂着泥土汇入沿山路而建的边沟里,通过一个个拦水坝后,泥沙得到沉淀,洪水得到滞留,水流速度减慢。暴雨突袭时,夹带着泥沙的山洪奔流速度极快,如果没有拦截网,山洪从山上到山下往往只要几分钟,街道很快被淹。目前昆明市五华区水务局已在全长4公里的边沟里建成拦水坝180多个。通过“渗、滞、蓄、净、用、排”,实施长虫山防洪滞蓄及截污工程,成效显著。去年工程只完成40%,就滞留了400多吨泥沙在山上,有效调节3.2万立方米的山洪水。
地下——菊花村立交桥西北侧,一块绿地风景秀丽,而绿地下面,藏着昆明市第一座调蓄池,即海明河调蓄池,它于2014年开始试运行。沿着台阶向下走,空气愈发清凉。打开探照灯,偌大一个地下“宫殿”展现在眼前,一根根粗壮的柱子高高矗立,沿着灯光,可以看到柱子上面一条一条的水位线。雨季来临,调蓄池可收集周边5平方公里的雨污合流水。调蓄池可将雨水径流的高峰流量暂存其内,待高峰过后再将雨水慢慢排出,既缓解城市淹水压力,又避免初期雨水污染河道。
入口——瀑布公园内,瀑布飞泻,水雾氤氲,游人如织,这里是牛栏江-滇池引水工程进入盘龙江的入口。这个工程是滇池流域水环境综合治理的关键性工程,公园的瀑布景观区是利用约12.5米的地势高差而建成的,每年游客量达100万人次左右。通过对牛栏江来水进行曝气、增氧、削减污染,沉淀泥沙,进一步改善和稳定牛栏江来水水质。工程自2013年底投入运行以来,牛栏江已累计向滇池补水30.41亿立方米,相当于把整个滇池水置换了两遍。
出口——滇池西岸,海口闸静静矗立,这里是滇池外海唯一的出水口。记者日前看到,2017年完成闸门、管理用房建设的水闸横跨河道,全长100多米,有6个闸孔。新中国成立以来,海口闸经历了两次大的改建和新建,三代海口闸见证着滇池70年变迁。第一代叫川字闸,因分跨三股岔流得名;第二代闸门建于1964年,为电动平板钢闸;随着外流域调水工程的实施,第三代海口闸进入人们的视野。3年来累计有20.39亿立方米水从这里进入海口河,相当于滇池容积的1.3倍。
南岸——蔬菜大棚里,李兴华拧开阀门,进行喷洒浇灌。一瞬间,菜叶布满露珠,焕发勃勃生机。“实施水肥一体化后,我们种菜很少用农药,浇灌使用机械喷洒,在人力物力成本下降、收益提高的同时,还保护了滇池。”李兴华是晋宁区上蒜镇安乐村3组村民,世代居住在滇池湖畔。2013年农田面源污染综合控制示范工程实施以来,在安乐片区通过建设生态潭、田间堆沤池、农药袋收集池等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水循环系统。农业废弃物经过处理后形成有机肥又回归农田,减少了氮和磷的使用;而收集雨水的生态潭内,经过净化的水又输送到大棚进行浇灌,封闭循环实现零排放。工程实施后,农田面源污染输出率降低30%以上,减少氮磷肥施用30%以上,试验示范区域农业环境综合效益增加10%。
不遗漏一条沟渠,不放过一滴污水,不疏忽一个环节……昆明市以迎难而上、攻城拔寨的意志,严防死守、精准治污。针对滇池水质出现波动、河道水质下降明显、面源污染控制不严等问题,昆明市目标倒逼、量化考核,启动实施滇池保护治理“三年攻坚”行动,力争到2020年让滇池水更清。
作为春城的“母亲湖”,昆明人民对滇池有着美好的记忆、深深的眷恋、真挚的期许。如今,《滇池圆舞曲》被改编出流行乐、交响乐、四重唱、大合唱等版本,熟悉的旋律一次次响彻昆滇大地,人们期待着,美景重现,滇池返清。
【记者手记】
怎能让我不爱“她”
有一种效应,叫首因效应,对事物的第一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滇池污染严重之时,前后整整30年,那些慕名前来探访“高原明珠”的人们,满怀期待见到滇池时,第一印象却是蓝藻覆盖、水体发臭、污染严重。
有一种情绪,叫迷茫观望。从20世纪90年代云南省、昆明市全面打响“高原明珠保卫战”开始,“全民参与滇池治理”就作为重要内容被纳入滇池治理的措施之中。但是,市民参与的积极性并不高,始终没有在全社会形成共治共享的氛围。彼时,滇池治理虽砸下重金,却也只能还旧账,难以见到效果。人们在为滇池受污染深感遗憾的同时,更多的是在叹息、在犹豫、在观望。
有一种行动,叫自觉自愿,不用号令,自发参与。近年来,滇池水质逐年向好,成绩不断刷新,水质从劣Ⅴ类上升至Ⅴ类,又从Ⅴ类上升至Ⅳ类,“九夏芙蓉,三春杨柳”的湿地胜景也在慢慢呈现,人们在感到欣慰和喜悦的同时,更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一池清水。爱滇池、护滇池,已然成为一种自主自愿的行动。从沿湖徒步行走、宣传环保理念,到弯腰拾起垃圾、拿出手机举报排污行为……如今,志愿保护滇池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全民参与滇池治理的时代正在来临。
“怎让我不爱滇池”的背后,是滇池的变化,是文明的进步,是生态文明理念的共鸣。